第(2/3)页 因此,面对不同的人,他有不同的开解之语。 若是阅尽沉浮的商贾,圆和便答: “行善积德,庇护子孙。” 若是求子心切的妇人,圆和便答: “人活于世,盼即是生。求子是盼,顺遂亦是盼。” 若是形容枯槁的街边乞丐,圆和便答: “忍辱精进,来生福厚。” 虑到王弘业的为人品性,圆和轻捻佛珠,正色答道: “人生在世,皆为登高修行。 “《华严经》十地菩萨道,从欢喜地至法云地,需次第登阶。 “正如当朝三省六部,不入中书门下,何以参知政事?” 王弘业双手合十,口诵“阿弥陀佛”: “法师所言极是。 “只是王某以为,登高未必只在庙堂。 “守家待时,亦可称高人之姿。” 圆和垂目不语。 与其多说多错,不如静观其变。 正思忖间,忽觉手腕一紧—— 王弘业竟冒昧逼近,牵住了他的手? “法师!” 王弘业难掩喜色: “我要抬宗了!” 他深吸一口气,目光灼灼: “太原王氏自北魏以来,世代簪缨; “门第之盛,天下共仰。 “然我这一支……” 他声音微颤: “百年来始终偏居旁系。 “每逢祭祖大典,我只能立于偏殿,望着本房子弟在主殿执礼。 “那种滋味……” 他苦笑一声,攥紧衣袖,指节发白: “如今本家有意将我抬宗,写入正册! “这意味着什么? “意味着我的名字,将与青史留名的先祖并列! “意味着我的子孙,将堂堂正正地称一声‘太原王氏嫡系’!” 他抚掌大笑: “琼州刺史?正四品侍郎?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。 “人生一世,所为何来? “对我而言,唯有在族谱上多添一笔,才是真正的‘登高’!” 圆和默然。 他云游四方,自诩看遍众生百态; 却还是头一回遇见,将家世尊卑视为毕生所求之人。 在圆和眼中,门第虚名? 浮云矣。 若非如此,他当年也不会舍弃河东柳氏的显赫身份,剃度出家,遁入空门。 圆和终究是得道高僧。 即便心中波澜起伏,面上依旧如古井无波。 只听他手持念珠,淡淡问道: “既有答案,施主为何还要请贫僧南下?” 王弘业神色一凛,压低声音道: “只因大事未定……晋阳长辈命我上表圣上,痛斥仇士良之罪行,才肯行抬宗之礼!” 他顿了顿,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: “当年我遭小人构陷,被各方势力排挤出长安。 “若非法师为我占察,指明方向,岂有今日之仕途? “自那以后,我每年必闭关参禅三十日,以谢佛恩。 “如今虽有望抬宗,满怀欣喜……但仇士良势大,唯恐上表之后祸及己身。 “恳请法师再为我占察一回,指点迷津。” 圆和微微颔首,转身朝禅房外唤道: “乘奉,乘坲,取签筒来。” 不多时,两名年轻僧人快步走入禅房。 一人眉目清秀,手中捧着紫檀签筒; 另一人身材瘦削,手持铜制罗盘与一叠黄纸。 两人步履轻盈,几近无声,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。 圆和温声道: “这是贫僧座下,乘字辈最杰出的两名弟子。 “乘奉精于占卜,乘坲擅解签文。” 王弘业略感诧异: “乘字辈?我记得去年还是‘空’字辈,怎的这般快就轮到‘乘’字了?” 圆和轻叹一声: “近年流年不利,百姓多灾,寺中剃度者众,字号自然轮得快些。” 王弘业抚须点头,不再多问。 此时,乘奉已将签筒置于案上。 乘坲则铺开黄纸,研墨提笔,准备记录。 圆和肃然道: “施主,请净手焚香,默念所求。” 王弘业依言净手,闭目凝神。 香烟袅袅中,乘奉将签筒轻轻摇晃,口中诵念经文。 第(2/3)页